【润旭】抱刀而眠27
第二十七章
丹朱向来最怕别人说他有失偏颇，每一根红线，每一段姻缘，那可都是原原本本，分毫不差的，没谁的比谁的高贵，也没谁比谁的轻贱，不公正的是缘机那个婆娘，把人分三六九等，把命分上中下格，这才会有人为了一纸功名抛弃如花美眷，断送大好姻缘。
可是……润玉和旭凤，丹朱在这二人身上，却从不敢说自己公正。这一龙一凤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好品性，他虽看不上鸟族荼姚，却也同样不喜龙鱼族簌离，父母出身，二人也是同样堪堪平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十指同样连心。
可是旭凤，那个小时候会同他亲近，愿意扑在红线团中长久陪伴他的小侄子，就是受伤会更痛的手心，是折断会最痛的尾指。
相比润玉的稳重自持，他确实更喜欢那只暖人的小红鸟，是他纵着那只小红鸟去那恶凤凰、蠢龙鱼和傻白龙之间周旋，是他没能在旭凤第一次受伤时阻止他，也是他现在眼睁睁看着这只红鸟死在凡世，用最彻底的那种方式——魂飞魄散。
他知道旭凤救润玉实属自愿，是他蠢是他笨，找不到两全法，做不到既保全心上人又可全身而退，实在半点怨不得润玉。害人的是旭凤生母，救人的是荼姚亲子，因果报应不休，本该全都抵了。
可是旭凤……直到生命最后，润玉还在推开他，拒绝他……他的心意，天地可有成全？！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迁怒润玉。旭凤于他，可比父子，倘若这愤怒无处可迁，那他丹朱又该如何自处。
“致旭凤身死的，是灭灵箭。”是润玉的声音，他低着头，声音嘶哑，“造这灭灵箭的，是灭灵族遗孤——”
“可驱使这灭灵族遗孤，意图至我于死地的人，是旭凤生母，天后荼姚——”
润玉抬头，满头白发被猎猎寒风扬起，他手中还死死攥着那只寰帝凤翎，握得如此紧，凤翎尾端甚至刺破手心，淌下满地鲜血，那双眼睛如此悲痛悔恨，几乎落下血泪来，可他却如此说道，“叔父问我因何？！旭凤身死，与我何干？！”
“你可知旭凤今生为何口不能言？”丹朱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语调奇异般地上扬，仿佛被人用傀儡术操控着一般，他眼前分明看见旭凤用火焰在空中写道——叔父万不可将此事告知夜神大殿。火焰将他略显苍白的脸照得明明暗暗。如果旭凤还在，一定不希望这件事被润玉知晓。他恨不能把润玉安放在心尖尖上，怎会舍得？
可是看到润玉的脸色，他又觉得脑海中的旭凤渐渐模糊下去了。丹朱看他那大侄子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仿佛预感到了些什么，神情竟然是脆弱的。
丹朱见他如此，知他恨极痛极，胸中几乎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他何尝不知道润玉早就倾心于旭凤，从很久以前。那便更痛一些吧！旭凤已死，天地间再找不回，难道他润玉不当一哭么？
“夜神大殿可还记得你的那次红尘劫？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那只红鸟看着可眼熟，是否有几分像今日身死于此的故人？”
「不要说了！」有人在丹朱的脑海中这样惶急地阻止道，但是丹朱却全然不理会，那是旭凤的法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下在他身上的禁制，目的是阻止丹朱将此事说出。
“那红鸟身上有旭凤一缕神魂，是他自己在因果天机轮盘前生生撕裂的。为了你。为了不让荼姚在你的命格上动手脚，怕你无法顺利渡劫，所以他从我这偷了半截连着你的红线，系在自己神魂上，同你一起走了遭生老病死。”
「不要再说了！」丹朱咬牙，既然已经死了，那就闭嘴，你也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吧！
“凡间你临死将归，为了护着你不被荼姚净火所伤，他奋力扑了上去，神魂被毁，所以你归来成仙封神，他却口不能言。”
脑海中的声音已经沉默下去，丹朱几乎能看见旭凤失望的神情。凤娃，别怪叔父……叔父只是觉得太痛了。
“想来区区一缕神魂，不过是口不能言罢了，有什么可惜，旭凤若是知道自己今日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定是不会心疼那点神魂。”话一出口，丹朱自己亦是心惊，可是却无法停下来，“润玉，我只问你一句，旭凤身死，你当真认为与你无关？”
“有眼不看，要眼何用？”
“他有心你却不识，心又何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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