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旭】抱刀而眠26
第二十六章
擅自干扰仙人渡劫是重罪，此事润玉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让旭凤失望了太多次，前世那双被恨意灼出泪水的眼睛，今生那些源源不断送来却又都被人丢弃在水底的心意……山野茅屋中那个小心翼翼的吻……这些他都已经辜负了。
因着荼姚杀了簌离，他却爱上了荼姚的儿子，仇无法可报，就连真心也再无处安放，待旭凤得到全部的记忆重回九重天，他还会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所以哪怕会被捆在诛仙台上抽筋断骨，他也不想让尘世这个口不能言却执着于他半生的旭凤哪怕再失望一次。
雷阵中他伸手将旭凤抱起时，旭凤似乎还残留最后一分神志。那双眼睛有释然也有不舍，却独独没有润玉想要看到的怨和恨。
手中将那具被鲜血浸透的躯体紧紧揽在胸口，润玉在万道惊雷中缓缓阖上眼睛。
敌方将领只见那阵中二人瞬间消失，连带着雷电和被电闪击出的山火也一并彻底平息，宛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身边有士兵惶惶问道，“将军，这是……”
只见那将领铁青着一张脸，“去回禀陛下，就说鬼将军已死，尸骨无存。”
“可是……”
“有什么可是！若是他没死，再杀一次便罢！”
旭凤醒来时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身体充满力量，毫无疼痛和伤口，安心又温暖。
这种感觉只有以前润玉在身边时才会有……润玉！
旭凤猛地抬起头，果然见到那白衣仙人正垂着手站在他三步开外处，俊秀的面容上不像以往带着熟悉的笑意和显而易见的爱恋，只剩克制的淡然和疏远。
看上去和表面不同，身为火神和武者的旭凤其实极其敏感，见对方深色如此，旭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本能地想要走上前去抓住那个白衣人，怕他又会从此消失不见。
然而旭凤上前一步，却愣在原地。
润玉依然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距离没有丝毫改变。
缩地成寸。
数年前，尚是孩子的他和润玉去山上采药，路程很远，他咬着牙走了很久，却在回程的途中不小心踩到石块跌破膝盖，润玉见状面沉如水，不发一言蹲下身将他背起，本以为二人或许要走很久才能回到家中，却不想润玉一步迈出，下一个瞬间却已经出现在房间正中。
「……这是怎么回事？」
“缩地成寸之术，所以日后若是旭凤需要，即使再远的地方我也可以马上来到你身边。”
旭凤看着眼前的润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又是仙人你救了我……算起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往后你要自己小心。”润玉低垂着眼睫，不去看旭凤脸上勉强的笑。“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娶妻生子，你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他没有诓骗旭凤，他会去找月下仙人，给旭凤挑一桩世间最好的姻缘，让他有一个最乖巧懂事的孩子，然后再数十年的陪在他身边，保他这一生无虞，这是他能为旭凤做的最后了。
「那你呢？」
“你我终究有别。你无法长久的陪伴我，我也……不能留在你身边。”
「可有转圜的余地？」
“……”润玉只是沉默，旭凤脸上仍是带着笑，但润玉却恨不能遮住他的眼睛，他不忍见旭凤如此。
「我知道了。」旭凤退后一步，「可是仙人……在你看来，我的一辈子不过数十年，于你不过一瞬……」
「但我总是要想着你，毕竟旭凤这一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
“胡闹！”润玉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怒色，然而旭凤看他动怒，却像是欢喜了几分。
“……你懂什么一辈子。”
「那仙人何不教我？」
“我教不了你。”润玉不想见他如此放低姿态，狠狠心终于说了句狠话，鸟族骄傲自赏，最是要面子，更何况是凤凰，“你如此纠缠，可还有半分将军的样子？”
旭凤闻言面色骤变，然而却没像润玉心中所想那样退开，反倒骤然向前冲，那缩地成寸之术分明在，然而他却能一步挣脱，径直扑到润玉怀里，拖着他同自换了位置。润玉只感觉那身体在自己怀中猛地一冲，耳边却仿佛响起了声音——
“润玉！！！”
那声音振聋发聩，仿佛直冲魂魄，润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依稀听着那声音，分明是旭凤……可今生旭凤明明不能说话。
眼前骤然被一双巨大的赤色羽翼遮蔽了视线，润玉下意识抱紧怀中的旭凤，却见到半空中一只半透明的巨大凤凰正俯下身，用喙温柔地轻触他的额发……
那凤凰华美异常，巨大无比，可遮天日，舒展开的羽翼上几乎落下火焰结成的花……是凤凰的真身！
“怎会……”润玉喃喃，手中却感觉到怀中的躯体同那眼前的凤凰一同消散。
“……灭灵箭。”他麻木地想道，原来是旭凤替他挡了这可诛神魔的灭灵箭，他连那是什么都不清楚，却扑过来替他挡了。
那旭凤怎么办……
那半空中巨大的凤凰乃是沉睡在凡人旭凤身体中的神魂，如今却连着润玉怀中那凡人的躯体一道仿佛被火焰焚烧殆尽般逐渐消散。
“不……”润玉却仍保持着怀抱着些什么的姿势跌坐在原地，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那凡人的躯体，只是望着那只渐渐消散的火凤，“旭凤……”
“……不要——”哀恸如哭。
当丹朱察觉到旭凤身死，赶至此地，只见润玉仍在原地，神仙何曾有白头，然而润玉的头发，竟然一时之间尽数褪色成凄楚的白。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正是旭凤的那只寰帝凤翎。
”你二人……”丹朱一步步向前，牙关紧咬，痛得落下泪来，却满脸恨意，“因何同去，不同归？！”
*感谢评论。
评论(54)